我顿时大惊失色,浑身颤抖着打量着远方的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狼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和艾力。在我和狼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狼的目光就像一根钢针一样嗖嗖射过来,我的身体好像被射穿一样,那是一种邪恶的恐怖,是电光火石的迸发,是能够一直到达骨子里的深寒。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草原狼,远处的这只狼看上去是那么恐怖狰狞,摄人心魂,让我忍不住毛骨悚然。 巴班的父亲巴图蒙可在喝早茶的时候给我讲了一些狼的故事,在牧民眼里,草原狼是狡诈卑鄙的象征,一般来说,狼在有食物的情况下是不会下山的,只有在冬天,才会发生狼下山攻击人畜的事情,我想,狼在此时下山应该和这连续几天的阴雨有关。 巴图蒙可告诉我,去年冬天在冬窝子(冬窝子是牧民的话,意思是冬天的草场,草原的草场分为冬草场和夏草场,一般为轮牧,两年轮一次)的时候,他的羊群有一天遭到了狼的袭击,三只狼下山咬死了七只羊,所有的养全部被分尸,大卸八块,手段极其残忍。 我下意识地朝着干打垒(牧民建的房子是用土和草混在一起,垒起来的土房子,房顶是平的,一边高一边低,叫做干打垒)的方向望去,可惜茫茫的草原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连续几天的阴雨,天刚刚放晴,巴班发现牛圈里少了几只牛,于是和他的父亲巴图蒙可骑着马,带着夯特和一队牧羊犬,去寻找失踪的牛。 巴班一家共有一千亩草场,在当今政策下,这本是不允许的,每个人最多只允许有五百亩,所以,以每人五百亩的名义拥有了一千亩草场。在草原上,相隔最近的邻居至少相聚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在这里,要想看到人影,是很不容易的,说不定巴班和他的牧羊犬此时正在百公里开外。 一种空前的无助感袭上我的心头,草原狼就那样邪恶地站在远方,那凌厉的目光落在我和艾力身上,让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只狼,到底想干什么,是否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让它没有东西吃,而此时,它把我和艾力看做是它的晚餐。这只狼,到底在想什么,是否它在盘算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我和艾力发起进攻。这狡猾的草原狼,是否是奉了狼王的命,出来打探消息,弄明白我和艾力的一切,回去好跟狼王复命,以便大军出马,一举拿下这孤立无援的外地人和一只肥狗。这顽强的草原狼,是否曾经长途奔袭,和它的同伙一道,靠着它们的阴谋诡计猎杀野兽在千里之外。这阴险的草原狼,是否曾经在深夜深入羊圈,大肆吃肉之后,逃过牧羊犬的追捕,全身而退。 还记得我刚来草原的第一天,蓀加给我讲述了一个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事情,那时候还没有入冬,不过草原上已经下起了雪花,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山,所有的牧草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带着所有的牛羊搬到了冬窝子(冬天的草场)就在刚到的第二天,他们的羊圈就遭到了狼的袭击。 在草原上,夏窝子的羊圈很简陋,是用木头在地上定一个桩子,然后再横绑两根,形成一个栅栏形状,冬窝子的羊圈就很结实了,是用石头砌起来的,这种羊圈有一个特点,从外面看不是很高,但是里面的墙壁却是非常高,狼可以轻而易举地跳进去,但是想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一天,狼群中派出几只狼去引开以夯特为首的牧羊犬队伍,而其它的狼悄无声息地潜入羊圈,它们在跳入羊圈大肆捕杀吃饱之后,却怎么也出不了羊圈,于是狡猾的草原狼就把羊群赶到墙边,咬死,然后再赶过一批,再咬死,直到他们能够踏着羊的尸体跳出羊圈为止。 当蓀加看到羊圈里的尸体后,禁不住大惊失色,同时也对草原狼恨之入骨,夯特也为自己的失职几天不吃不喝,带领众牧羊犬趴在羊圈外面,仇视地望着天山。 那次的事件让巴班一家人损失惨重,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千百年来,牧民和狼都是势不两立的,牧羊犬和草原狼更是天生敌对的两方。 远处的草原狼依然在死死地盯着我和艾力,艾力往前走了两步,被我一把抓住,单纯的艾力怎么会知道,这草原狼可是草原上最狡猾,最卑鄙之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艾力自己送上门去,作为狼的晚餐。 艾力是一只一岁半的成年比特母犬,体重五十斤左右,我想,一旦艾力冲上去,那狼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艾力一口咬死,然后美餐一顿,把剩下的肉叼回去,给它的孩子吃。 突然,山坡后面又出现了一只狼的身影,这只狼的个头显然要比第一只小很多,看样子是这只狼的追随者。而且,令我胆战心惊的是,第一只狼开始动了,迈着沉稳的步子,一路小跑向我跑来,那只小狼也跟随在大狼后面,一边小跑,一边警惕地查看四周。 艾力表现地很兴奋,我知道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现,我在心里暗暗地骂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艾力可能是被我宠惯了,完全不知现实中的残酷。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跑,如果它们在我背后发起进攻,会更容易杀死我,况且,我还要一边逃跑一边照顾艾力。 从小到大,在我的意识里,狼一直是恶魔的象征,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遇见狼,而且还是狡猾的草原狼,我的心脏咕咚咕咚地狂跳起来,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薄薄的胸口,似乎随时都能跳出来。我再次朝着干打垒的方向望去,空荡荡的草原上没有一个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