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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二郎神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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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卢宋鹊:民国第一狗贩子的诡异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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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 22:34:1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hudengxin 发表于 2013-11-30 14:41
楼主辛苦了!字里行间感觉楼主豪气干云,必是能横刀立马、又可运筹帷幄之人!


您过奖了,谢谢支持!{:4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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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 22:34: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第十四章  东瀛密谋

  日本的一家旅馆里,一个四十岁上下、戎装笔挺的男人正在凝神阅读一封信件,信件的最后附着帅府丢失的那封密电手写稿。
  这个男人叫做“郭松龄”,时任(奉系)镇威军第三军副军长(少帅张学良为第三军军长)兼第六师师长。郭松龄跟张学良的关系很不一般,虽然名义上是少帅的部下,但同时又是其在讲武堂当炮兵科学员时的教官,与少帅是亦师亦友亦兄弟的关系。
  张作霖张大帅当时有句话,可以看得出张学良与郭松龄的关系。张作霖对儿子张学良开玩笑说:“除了不能和郭松龄睡以外,你大概吃点什么东西都会惦记他。”
  按说与少帅关系这么好,在奉军中一定是风光无限、只手遮天,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当时镇威军的司令部参谋长杨宇霆、镇威军第一军军长姜登选等人就很不买郭松龄的帐,不但不买账,还在政治上极力打压、排挤他,所以搞的郭松龄很是郁闷加恼火。
  有些看官可能要问,有少帅的关系在这儿,这些人也敢跟他斗?可是要知道不只你郭松龄有后台,人家也有啊,人家的后台直接是张作霖。
  哈哈,这下明白了吧,杨宇霆、姜登选等是较受大帅赏识宠信的,而且大都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称作“士官派”;而以郭松龄为首的一派,则称作“陆大派”或“军校派”,大多是中国陆军大学与保定军官学校毕业的,是少帅较为欣赏的一派势力。这样,派系不同,后台不同,自然要斗得不可开交。
  一年前,第二次直奉战争开打,奉军在郭松龄所率第三军和姜登选所率第一军的强大攻势下,击溃直系军队,获得大胜。郭松龄建议张作霖把军队收回关内,休养生息,但大帅不听,执意把大批军队开赴驻扎于南方各省。为这事,郭松龄与张作霖闹得很不愉快,再加上张作霖宠信杨宇霆和姜登选,所以郭松龄此时对于张大帅的情绪大家可想而知。
  此时,郭松龄是作为奉军代表,受日本方面邀请,来日本参观秋操,同时应邀来参观的还有国民军代表韩复榘。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我们前面曾经讲过,冯玉祥脱离直系军队后将自己的部队改名为“国民军”,所以这个韩复榘就是冯玉祥的代表。
  所谓秋操,就是“在秋天举行的阅兵”之意,一般安排在十月份。这个时候抗日战争尚未暴发,日本在中国只有旅大地区(旅大即旅顺、大连)一块地方,本来青岛也是小日本的地盘(也就是陈子阳老家),但是三年前(1922年)已经被中国政府收回了。而且这两个地方都是从别人手里抢的,旅大是从俄国手里抢的,青岛是从德国手里抢的。
  日本长久以来一直觊觎肥沃的东三省,妄想建立满洲国,对东北实行殖民统治,进而以东北为跳板,实现对中国内陆的全面侵占。而东北是奉军张作霖的老巢,想侵占也好想建满洲国也好,张作霖总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所以,日本一直与奉军保持着较为密切的关系,而冯玉祥的国民军则是西北的重要武装力量,日本人对蒙古也是垂涎已久的,那就要与冯玉祥打交道,所以也派人邀请了国民军代表来日观操。
  郭松龄此时读的信,正是内务总长派人密送过来的,而信后的那封张作霖密电手稿,就是陈子阳利用“巴那松鼠犬”窃取的。怎么偷到的呢?
  唐敏是帅府的秘书科长,平日帅府收发的密电均是经自他手,有些绝密电文则是由张作霖亲自拟写的手稿,然后交由唐敏往机要室发送。
  如果是普通密电,按照机要操作流程,应该是发完即毁的,即使要存档,也要存放在保密柜里。但是对于张作霖的手稿,唐敏则是按照大帅吩咐,在发完后就拿回办公室,放在左手抽屉里码好,以供大帅需要时自己回顾翻阅。况且大青楼周围暗哨密布,巡防不断,谁也不会想到能有人进来偷这个。
  唐科长是个娘娘腔,这个我们之前介绍过,爱唱戏爱帅哥爱用香水,陈子阳与三香互相配合,成功假扮成想与唐敏谈生意贩卖假香水的药商(那时候中国的香水都是西药厂生产出售的,没有正儿八经的香水厂),而把一箱真正的CHANEL NO 5香水送给了唐敏。
  唐敏自是欣喜无比,当时奉天城是没有巴黎货的,这个香奈儿的香水连张作霖的夫人太太们都用不上,1925年的全中国也没几个用得上这香水,社会上最流行的恐怕是大上海的明星牌香水。
  唐敏回去后,当晚就试着用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情不自禁地吟唱起了拿手段子“菊花婵”。然后每天出门上班前必在耳后跟手上喷上这个CHANEL NO 5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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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楼主| 发表于 2013-12-3 19: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猎人23号 发表于 2013-12-3 16:54
楼主好文笔,文中涉及的知识面也广,让人不得不佩服!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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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3 21:43: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聪明的看官到这里大概就能猜到陈子阳是怎么用“巴那松鼠犬”来偷手稿的了。因为唐敏的手上有独特的CN5香水味,而帅府的所有机密文件都是从唐科长手上过的,那么这些文件上必然就会留下CN5香水的气味。这个气味同时又是陈子阳已经让“巴那松鼠犬”嗅熟了的,根据气味寻找物品对于被“徒太部落”视为珍宝的“巴那松鼠犬”而言,简直是小小菜一碟。
  我们在“帅府窃案”那章的开头介绍过,陈子阳入住的万国酒店与帅府的东花园(即大小青楼所在处)仅一街之隔,而巴那松鼠犬的嗅侦距离最远可达十公里,并且直接都是嗅空骚。一般的警犬、猎犬用鼻子按照气味来寻找物品、猎物时,都是将鼻子贴在地面,一边嗅探一边缓慢寻找前进的;而顶级的警犬、猎犬则是可以抬着头,直接嗅出空气中物品、猎物留下的气味,行云流水般向气味源所在地一路小跑而去,行内人称这种抬头嗅空气中味道的叫做“嗅空骚”(所谓的“骚”是指气味的意思,因为最初这是用来形容猎犬嗅探猎物骚味的)。
  真正使用过这种嗅空骚的顶级警猎犬的玩家,会深深迷恋上“追踪”这一貌似枯燥乏味的科目,因为这简直就是艺术的享受。
  开始时,陈子阳并不确切地知道到底能到手什么文件,只是觉得,但凡经过唐敏之手的文件一定是比较重要的,能偷点什么是什么。并且近期奉军跟日本方面联系比较紧密,所以偷到的东西大体应该会跟日本有关,而内务总长布置的任务也只是让他们来监视、搜集帅府与日军的往来关系,最好力所能及地能想办法窃取一些文件,但也并没有具体指明是什么文件。
  最终竟然鬼使神差地偷到了一份如此重量级的密电,并且还是张作霖张大帅的亲笔手稿,谁都没有想到,陈子阳拿到这份手稿时惊得瞪大眼来回看了几遍。一是不敢相信到手了大帅手稿,二是不敢相信手稿中所写的以落实日本方面早在1915年就提出的“二十一条”合约内容为条件,换取日方供给军火装备的支持来进攻冯玉祥的国民军。
  旨在灭我中华的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条”合约是大多数看官所熟知的,包括因此间接引发的“五四运动”。二十一条早在1915年便由日本向袁世凯政府提出,但鉴于国内及国际上强大的舆论及政治压力,始终未能得以完全实现,并且合约内容及部分条款一直在被修改或废除,小日本很是伤脑筋。
  至于张作霖是否真的愿意以落实二十一条为代价,来换取日军的支持,还是仅仅以此为借口,嘴里答应而实际抵抗,我们不得而知。而且张作霖与日本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一方面日本其实是不愿意张作霖完全做大的,因为张作霖不是溥仪,不是那种当日本傀儡的人,如果张的势力完全发展的异常强大,那么日本一直觊觎的满洲可能永远无法从张作霖那里得到;但同时,日本又必须某种程度上与张作霖合作,因为如果不与张合作,中国国内的很多事凭当时仅有旅大一地的日本是无法做到的,尤其是满洲的问题,日本人自从学了中国的三国后就变得很聪明,很是懂得合纵连横之术,知道对于那时中国国内遍地林立的军阀势力,必须联合一部分,打击另一部分,不可能全面开战,而联合张作霖似乎是铁定的事情。
  所以日张关系一直为外界诟病不已,现在再加上这封手稿,其效力如果用于某些特定的人,会如同导火线一般引起大事件。
  而郭松龄就是这个特定的人。
  郭松龄在旅店读完此信,勃然大怒,连带着多年来积累的新仇旧恨,口中大骂张作霖勾结日本。要知道,当时郭松龄是有相当强的军事资本的,首先他拥有奉军三分之一的兵力,共计约七八万人,尤其是奉军的两个炮兵旅均是归其指挥;另外由于郭松龄一直是与少帅张学良一部的,郭松龄的部队就是张学良的部队,郭松龄当副军长张学良就是军长,所以张作霖几乎把奉军最好的装备、最优秀的士兵都配给了郭松龄。因此奉系精锐均在郭麾下,他有狂跟怒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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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22:27: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有些看官可能会问,这些部队不是同时也是张学良的吗?毕竟郭松龄只是副军长,而张学良是军长啊!
       在任何一个人事系统,军队也好、官场也好,法律赋予的(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未必是该系统中最有实际掌控权的。说个最好理解的例子,汉献帝是汉朝当时名义上的最高权力者,可是曹操、袁绍、董卓哪个把他放眼里呢?这种臣强主弱,或者主强臣也强(比如吴三桂与康熙)的情况,我想在各位看官身边的实际工作生活中一定不少见。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一个当红影视歌星就能让那么多的粉丝为他/她要死要活,更何况郭松龄这样在军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将帅呢?不要说他好歹还是副军长,以他的资历,就算现在这个副军长的职位被罢免了,也照样会有一大帮人唯他马首是瞻、跟着他干!
  这种软实力,也就是威望、号召力、影响力、信誉口碑、人脉关系、客户资源等,其实才是最厉害的,也就是老子《道德经》中所说的“大象无形”。真正大的势力、实力、气势等是无形的,也只有最终达到无形的境界才是最强大的。为什么?因为有形就会被制,就会有弱点被人捏住,就有被别人抢走的可能;而无形的东西,别人是抢不走的,是拿你没办法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子孙留财富留公司留位置不如给子孙留才能留技能留手艺。朱元璋那么苦心孤诣的创造了那么强大完善的一个国家法制系统,认为子孙什么都不用做,哪怕是个弱智,只要按照他所制定的那一套现成制度来,就可以永葆子孙的皇位,永远延续他的大明王朝。可是事实呢?明朝照样被清朝干掉。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公司,之所以有公司能百年来一直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引入了职业经理人制度,而这个职业经理人制度其实就相当于君主立宪制,如果长期按职业经理人制度实施下去,公司创始人家族及继承人在公司中的位置,就跟目前各国皇室之于各自政府一样,只是法律上的公司拥有者而已。
  看官们实在抱歉,一不小心又扯远了。言归正传,郭松龄立马去找同在日本观操的国民军代表韩复榘,告知其张作霖欲勾结日本以换取军火装备,来进攻他们国民军,并托韩复榘将自己愿意倒戈,与冯玉祥联合反奉的意思传达给冯玉祥。
  韩复榘听后大为震惊,连忙表示一定将郭松龄的意思传达给冯玉祥。不久,郭松龄便被张作霖召回,部署在在天津地区,组织部队随时准备进攻冯玉祥。冯玉祥得到张作霖准备向他动手的消息,也急召韩复榘回国,韩复榘立刻汇报了郭松龄欲倒戈联合反奉之意,最终冯玉祥、郭松龄、李景林三人签下密约,联合反奉。郭松龄于11月22日在滦州兵变,猛攻张作霖,开始时势如破竹,张作霖已几乎做好下野并逃亡大连的准备,但由于冯玉祥、李景林的不配合,导致郭孤军奋战,再加上日本人的因素,最终郭松龄兵败被杀。
  郭松龄倒戈反奉,是一次差点就改变东北命运的大事件,如果郭成功,那么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九一八”,只是如此重要的历史事件,又有几人知道陈子阳与巴那松鼠犬曾经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呢?
  后来陈子阳在回顾此事时,也不得不佩服内务总长的智商之高、运筹之妙、眼光之远。可以说,内务部总长才是整个事件真正的幕后导演!而徒太部落的都隆融霍,也趁日本关东军从旅大倾巢出动前往沈阳协助张作霖攻击郭松龄时,成功抢回了自己的那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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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5 22: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第十五章  你想不到的危险

  全国事态的发展正如内务总长先前所料:孙传芳率五省联军在南方发动驱奉战争;郭松龄联合冯玉祥、李景林发起反奉战争;蒋介石戏剧化的跻身国民党核心权力层,并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发动北伐战争。
  最终于1928年,国民革命军攻克北京,张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张学良宣布服从国民政府;冯玉祥加入国民革民军;孙传芳、吴佩孚战败。至此,北伐战争胜利,全国实现形式上名义上的统一,北洋政府时代正式宣告结束,进入(南京)国民政府时期。
  于是原先的内务部改名为内政部,董翰良毕业的北京警官高等学校被国民政府接管,改名为内政部警官高等学校(后由北京东直门内北新桥迁往南京随家巷,至于为什么要迁往南京,因为此校在警界的位置极其重要,而国民政府于1927年已经定都南京,放在北京不保险,所以想方设法迁往了南京)。
  与此同时,各省也开始建立警校,最为牛逼加出名的是“浙江省警官学校”。因为不少省份的警校仅创办一两期便停办了,很不正规,而浙江警官学校经费充足、装备精良(各式枪械、车辆、警犬、马匹),招收学员素质年龄均为一等生源,每月还享有15元的津贴,师资力量雄厚,许多从德国、美国警界学成归来的人氏均加入到该校担任教学、改革任务,成为全国唯一能与内政部警官高等学校比肩的地方警校。后来戴笠曾担任该校校长,最后于1936年,国民政府将两校合并,成立“中央警官学校”,校址设于南京马群,当然这是后话了。
  1929年初,董翰良被国民政府中央作为警犬学高级人才,派往浙江省警官学校组织警犬专业的教学研究工作。
  董翰良自己本就是浙江人,去了这个学校很是高兴,一是在自己老家工作,二是终于有了施展自己才能的舞台。但是几个月后,他便遇到了困难,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犬场。
  既然是警犬专业,那么一定要有狗,而狗要么是上级配发,要么自己建犬场繁殖。作为与内政部警官高等学校齐名的警校,你自己本身就是上级,全省的基层警局警所还等着你给他们配警犬呢,如果你自己都没有犬场,那还指望谁能配发呢?
  所以建立警校自己的犬场势在必行。很多看官觉得建个犬场很简单,跟建个养猪场似的,能有多少技术含量?对于这种说法,我只能呵呵了。要知道警犬场不是肉狗场,不是随便买点公狗母狗让他们去生小狗这么简单的事。
  首先因为这狗是用来工作的,用来役使(警用)的,不是用来当宠物的,所以你必须清楚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繁殖出的狗的各项标准:耐力、越野越障能力、速度、敏捷度、嗅侦能力、咬合力、负重力、牵引力、咬斗能力、捕猎驱动值、防御驱动值、攻击驱动值、阶级地位驱动值、独立性、恋主性、忠诚度、胆量、神经类型、性格……这些标准各个达到什么水平,最终融合出什么样的狗,你得一水儿清。
  其次,得有一个总繁育工程师,将犬场的整体繁殖工程设计规划出来,从种公种母的比例配对,到公母犬各自血系特点的深入研究,再到采取何种搭配方式繁殖出符合你们所需要性能的犬只,然后还有整体的近交系数控制范围,是否需要建成自己独特特色的种群(或是新犬种),基础种群数量需要多少,何时开始进行横向闭锁繁殖,如何再稳固品种特性,如何引入外血改进本种群性能……
  最后你还得要有相当水平的练狗师(现在的人称为驯犬师)和靶手(即在实战模拟中狗的假想敌)。因为训练实在是比血统重要得多的东西,打个比方,飞天大盗燕子李三的儿子如果从小不经训练,他肯定不会偷东西;浪里白条张顺的儿子如果从没有人教他游泳,他肯定不可能生下来就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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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楼主| 发表于 2013-12-6 22: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自古以来,狗贩子卖狗最重要的抬价依据就是这狗是哪条哪条牛逼狗的直子或是直孙,其实狗屁,虎父生犬子的情况多了去了。买狗不能看血统,只能看这条狗的实际情况,成年狗先看技能科目、体能素质、实战模拟展示,最后再看外貌品相;而至于小狗,老话说的好“一个狗崽八个爹”、“小狗以宠,成犬致用”,说的就是买卖小狗不要问血统,卖的人不能以小狗的爹妈是谁为高价依据,这都是老例儿。
  普通犬友也不要指望自己从小养大的狗能具有多牛逼的技能,达到多高的水准。这话一说,可能会伤很多朋友的心,但事实的确如此。非专业练狗师是练不出真正堪用的好狗的,窃密技能、私人保镖技能、服从技能、护卫技能、斩首暗杀技能等都是需要狗对于主人口令的领会与执行具有极高精确度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闪失便会导致很大的损失伤亡。
  比如《子阴.相犬十三篇》之《论守犬》中,在论述担任私人保镖的犬只时(原文:“又有守主之犬……”)写到:“令必行、禁必止”、“察主颜、观主色”、“禁则如睡狮卧足侧、令则如虎兕出于柙”、“能自辨善恶友敌、觉虞察险于未然”……细致描述了守主之犬(即私人保镖犬)必须具备的素质,要求之高,实非常人能驯出。所以才有“小狗以宠,成犬致用”的说法——养着玩的可以买小狗,养着要有实际用处的必须直接购买训成犬。
  这个“实际用处的大小和能力素质的强弱”,才是犬只价值高低贵贱的真正依据!
  不过这同时也是大多数狗贩子讳莫如深之处,几乎没有卖狗的会告诉你这点。因为如果依照这个标准,天底下的好狗就实在太少太少了,能驯出好狗的人也是凤毛麟角,九成九的靠胡乱繁殖而根本不懂练狗之术的狗贩子将会丢掉饭碗,你说还会有人告诉你这点吗?
  “血统”的真正价值其实是针对“练狗师”而言的,吕布的儿子肯定比荀彧的儿子更具有训练成为一流武将的潜力,但是绝大部分狗贩子们却将这个“武将血统”偷梁换柱成了“宠妃血统”,他们所谓的好血统,只是所谓的漂亮狗的后代。
  大家知道,“漂亮”是个顶扯皮的概念,这也恰恰是狗贩子的狡猾之处,因为你没法说他不对。什么叫漂亮?环肥燕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的清吗?更有甚者,说符合他们制定的标准的就是“漂亮”、就是“好狗”、就一定工作能力强,那么我问你,这个世上还需要“比武”干什么?直接将“比武场”改成“选美场”得了,按这个说法,吕布大腿还没张飞胳膊粗,岂不是吕布干不过张飞了?还能有三英战吕布吗?要是直接通过看符不符合标准就能知道谁强谁弱,还他妈需要赛马干什么?
  讲了这么多,看官们大体也能明白了,开一个繁殖工作犬的犬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简直就是一项精密无比的浩大工程!光靠董翰良一个人是断难支撑的。
  于是,董翰良迫于无奈,不得不向陈子阳发一封电报,言辞恳切地希望老弟能够来协助他。之所以迫于无奈,是因为人家老婆孩子都在北京,你让人来浙江帮你,总有点不大妥当吧?
  陈子阳在董翰良第一次去通州犬场拜会时,便已婉言谢绝加入官方的邀请,但表示愿意以灵山卫犬场的民间身份为国家做力所能及的贡献。
  这一次,他正对着董翰良的电报发呆,马若兰进来了。
  “子阳,怎么了?”
  “哦,董翰良给我拍了封电报,让我去浙江。”
  “他自己不是到了浙江吗?还要你去干什么?”
  “他们警校要建犬场,凭他一个人搞不起来,实在没办法,只能找我。”
  马若兰听了没有讲话,陈子阳接着说:“现在全国的警犬业尚未起步,如果董翰良在浙江省警官学校把这犬场建成了,把警校的警犬专业给扎扎实实办起来,实在是一件对于我国犬业发展极具意义的大事,我很想助他一臂之力。”
  马若兰坐到陈子阳的身边,把头依偎到他怀里,轻轻搂着陈子阳柔声说到:“我不是不让你去,我知道你的志向我也支持你,只是倩文和龙文还小,犬场的事我又不会做,三香如果也跟你去,你让我们怎么办?”
  “所以我犹豫的也是这个。”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董翰良要把犬场建起来是因为他自己是衙门的人,你去帮他图什么?”
  “现在的国人只知道把狗当个玩宠,根本不晓得欧美列强对于狗的钻研境界、驭犬之术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荷兰KNPV、德意志SV、比利时KCB等等都已经有了十几二十年的历史,而我们国家,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玩狗的,又有几个听说过这些组织和他们的驭犬之术呢?更不要说自己的工作犬组织了。
  所以,我想去帮董翰良,不为名利,只为让工作犬能够在我们国家发挥作用,干出点有影响的事情,以使更多人明白犬道也是国家社稷实力。
  如果一个国家所有的人都只沉醉于钻研犬的毛色、品相、外貌、结构,而根本无视犬的役使性能、工作性能以及驭犬之术的发展,那么对于国家而言,这将是极其危险的。”
  “危险?子阳,这个我有点想不懂,你说犬道是科技我能相信,可是这能有什么危险呢?还是对于国家而言的危险?”
  陈子阳眼神迷失、面无表情,似乎心思已游到远处,说到:“嗯,对于国家而言,可能会有你.想.不.到.的.危.险……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
  各位看官,容我不地道一把,这陈子阳嘴里说的“于国家社稷而言,想不到的危险”,经过后来发生的一件大事来看,并非危言耸听、也并非杞人忧天,只不过这大事件现在还没发生,还得等上好一阵子才会登上历史舞台,我们且跟着陈子阳继续走。
  下面这件事,专业研究犬类文献的人应有所耳闻,被称为近代犬界第一奇案,在部分江湖说书人的眼中,此事的玄奇程度远胜过“民国十大奇案”,也是陈子阳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一件事。甚至在多少年之后,陈子阳每每回想起,仍然心中酸楚愧疚不已,与此同时,此案也牵出了犬界江湖中的两支重要势力——“犬戎”与“影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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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23: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第十六章  当年消失的茶船

  陈子阳带着对马若兰和倩文、龙文的不舍愧疚之情,还是踏上了去浙江的行程。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把三香留在了北京。
  几天后,陈子阳来到了位于杭州上仓桥的浙江省警官学校,值班的学员进去通报后不多会儿,董翰良一阵风似的迎了出来。
  “子阳老弟,你来了啊,太感谢你了!”
  “哈哈,这刚见面就感谢啊?啥事还没干呢!”
  “你能来就是最大的帮忙,说实话,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我知道你夫人一人在北京,还带着两个孩子,很不容易。要不是我这边确实没办法,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我真开不了这口。”
  “没事没事,我把三香留在那儿照顾他们了。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老哥说好,犬场我只负责协助你把前期的建设搞好,开始正常运转后我可就得回去了,你到时候还别说我不够意思。”
  “这哪里话,你哪怕不来我都不好怪你。如果犬场建起来都可以正常运转了,我还留你在这儿,尊夫人还不拿刀找我要人啊?哈哈!光顾着高兴了,来来,咱们赶紧进去吧。”
  两人往里走,一个警校学员拎着陈子阳的行李箱跟在后面。来到一座青砖黑瓦的小阁楼前停了下来,董翰良说:“这是我住的地方,一楼客厅、伙房、洗漱间,二楼有三间房间,我住在最西面,最东面那间当了书房,子阳你就住中间那屋吧。”
  “好好,没问题。”
  “这会儿系里还有事儿,我得去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我让这个学员帮你收拾收拾屋子,你先安顿下来歇会,有什么需要你就跟他讲。”
  “行,你先去忙。”
  陈子阳行李没多少,一会功夫就收拾好了,于是就让那个学员先走。十月的天气正是最舒服的时候,秋高气爽,陈子阳坐在写字台前,窗外吹来一阵小风儿,颇为惬意。陈子阳自得的点上一根烟,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
  整个学校里静得出奇,除了偶尔传来一两阵喊口号的声音,校区里就跟没人一样。陈子阳有点憋得慌,就到隔壁书房看看。
  进门对面墙前摆满了一排书橱,里面厚压压的挤满了书,但并不整齐,有的横着塞,有的书签纸条儿都露在外面,看得出来是经常翻看的。
  其余两面墙前摆了几个博古架,上面不是古董瓷器,全是用红木底座嵌好的石头,这些石头很是奇怪,仿佛全是缩小版的园林风景石,深得“瘦、皱、漏、透”的风韵,特别是摆放在书桌上的一座石头,远看以为是笔架,近看却是一整块天然石头,仿佛一座微缩版的大山:七八个山峰高矮粗细不一,中间有山谷有山麓有山洞有湖泊。
  还有一面墙上挂着一组图,大凡爱狗的人一看都知道,郎世宁的名作《十骏犬》,陈子阳猜应是临摹之作。
  “你在这儿啊!”
  陈子阳回头一看,“哟,翰良兄,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没课,刚才是去找校长批犬场经费的。”
  “批了吗?”
  “他敢不批,不批老子就不干了。”
  “嘿嘿,你还挺牛气啊!”
  “我这是为公事,怕他干什么?再说了,这犬场建起来可是全国独一无二,怎么说也是一项政绩啊!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了,你们学校怎么这么安静啊?好歹也千把号人,现在可是操课时间,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这你就不知道了,操课时间如果是室外课,都到学校西门外的训练场,如果是室内理论课,那肯定在教室里上,你在这儿怎么会听到声音呢?”
  “井井有条,挺正规啊!呵呵”
  “你以为哩!”
  “我说我跟你老哥怎么这么投缘呢,看了你这书房我算是明白了,大家不但都爱钻研狗,而且都是读书人,都是文人,哈哈。”
  “可是“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喏。”
  “那是读死书的纯文人,我们是玩狗的文人,只是骨子里的文人,外表看哪像啊?你看起来像老板大亨,我看起来像斯文败类。”
  “子阳老弟说笑了,你倒是看起来真的挺像帮派中人的。现在上海滩的第一大亨杜先生,你可见过?”
  “听说过,但没见过,近几年在上海滩的名气很大,人人都喊他杜先生,真名叫杜月笙,青帮大佬啊。”
  “嗯,我倒是见过,此人四季都穿着长衫长褂,贴着头皮的小寸发,谈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举止斯文。但凡谁有事情去求他,只要能见得到他面的,他一般只说一句‘你的事我大体都知道了’,然后不久便给人办成了,很是神通广大,不过内里可是实打实地心狠手辣啊。”
  “你跟我说他干嘛啊?”
  “子阳老弟的气质,我觉得与杜先生颇为类似。”
  陈子阳一听,连连摆手:“打住,翰良兄,你饶了我吧,咱还是谈点正经的事儿,再这样扯下去我都能成大总统了。”
  董翰良说:“对了,下午陪我去本地茶商乔绍章府上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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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楼主| 发表于 2013-12-9 22:4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干嘛?”
  “还不是犬场的事?建犬场的经费是批了,可是还得买地啊。你知道的,犬场的选址很重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人选屋宅地址要风水好,犬场其实也一样,风水好的地方养出的狗才有灵性。我这次要么不建,建就要建全国最好的,从选址开始就要精益求精。乔绍章的茶场那儿有块地很漂亮,只占他茶场的一角,但后面靠着丘陵茶山,前面还有一面小湖,最关键的是那湖还是活水。我想问他把这块地买来作犬场。”
  “呦,翰良兄什么时候也会看风水了?哈哈。”
  “我哪儿会看什么风水啊?只不过是明白犬场风水与阳宅风水其实是一回事儿罢了。之所以选在那儿,也是找城里有名的师傅孔坛心瞧过的。孔师傅还开玩笑说那块地用来作茶场真是可惜了,如果他是乔绍章,肯定把祖坟迁到这块地上,准保发大财。我说难道人家现在还不够发财吗?哈哈”
  “你这话有道理,我以前建灵山卫犬场,好在事先请玉玄子瞧过,要不然往北去一两个山头,肯定早就被日本鬼子毁了,三香至今还老提这事儿呢。”
  “是啊,我听三香说过一次。”
  “不过你买这块地,我估计玄。虽然只是人家茶山的一个小角落,一两个小山包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但这地方人家用来种茶挣的钱,怎么的也比卖地给你得的钱多吧?况且人家是茶商,恐怕你出再多价,人家也不稀罕。”
  “那可不一定,这乔绍章年纪跟你我相仿,为人礼信仁义,而且那么大的家业,只娶了一房老婆。乔绍章自幼家境不怎么样,不过人长得帅气、书又读的好,他夫人本是富家千金,两人不知怎么认识了,情投意合,后来为了跟他个穷小子,他夫人跟自己家里都断绝关系了。所以乔绍章发迹后,誓不再娶,就守着他老婆一个人,直到现在。”
  陈子阳认可地点点头。
  下午,两人来到乔府,门房引着到了正厅坐下。管家姓白,给陈子阳和董翰良沏上两盏上好的明前龙井。所谓明前龙井,指的是清明前三天所采摘的龙井嫩芽,如同莲子芯儿一般,极细极嫩,自古以来便是龙井中的上品。
  这时一条黑狗从外面跑了进来,不大不小,狮子尾,进来后就往陈子阳脚下一趴,边摇尾巴边抬头,滴溜溜盯着陈子阳看。陈子阳见了甚是高兴,刚准备伸手摸摸,谁知白管家过来就是一脚,黑狗嗷的一声被踢跑了。
  陈子阳心中不悦,但又不好发作,便问:“管家,这狗是你们府上自己养的吗?”
  白管家说:“咳,破狗一条,问它干什么。二位稍等片刻,我们东家马上就到。”
  茶刚抿了两口,乔绍章到了。董翰良起身行礼,“乔老板,我是省警官学校的董翰良,这位是我的朋友陈子阳。有点公事来烦扰乔老板。”
  “哎呀,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看大家年纪相仿,喊我绍章就行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哈哈,绍章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目前欧美各国都在发展军警犬技术,并在警界和战场等各个方面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成绩,而我们偌大的中国这行竟然还没起步。现在我们学校开设了警犬专业,并着我负责建设一个警犬场。”
  乔绍章说:“这可真是件好事儿呵,强军强警,可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是缺经费吗?这我倒是可以帮上点忙的呢!”
  董翰良说:“绍章你误会了,经费上面已经批了。只是这警犬场不同别处,上好的场址应该选在丘陵之旁,有水有树有山包,这样的地方才容易出好狗,也适合犬只的日常训练与体能保持。我在杭州选址走了几天,最终选了一处地方真是养狗的绝佳之所,但那些山包之上遍种茶树,一打听才知道是你绍章的茶山。不过你别紧张,只是你茶山一角的一两个小山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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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0 14:13:2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hudengxin 发表于 2013-11-30 14:41
楼主辛苦了!字里行间感觉楼主豪气干云,必是能横刀立马、又可运筹帷幄之人!

兄台过奖了!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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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1 22:26:1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陈子阳故意插嘴到:“我说董翰良你这人就没意思,建个狗场还打人家茶山的主意,绍章兄你别理他,他是个狗痴,在他眼里没有比狗更重要的东西,别说茶山了,连金山他都不在乎,甭理他。”
  被陈子阳这么一说,董翰良面带愠色的瞪了陈子阳一眼。陈子阳装作没看见,继续喝他的茶。
  乔绍章一时没说话,想了一小会儿说:“倒不是我乔绍章小气,你们为的也是公事。但我是做茶叶买卖的,茶山就是我的衣食父母,虽然只是几个小山包,但也没有一个是多余的。况且我说句外行话,你们别介意,你刚才说要在丘陵之旁,有水有树有山包,那杭州郊外这样的地方很多呀,为什么单单要挑我的茶山呢?”
  董翰良说:“绍章,我也是没办法啊,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少,但可不是有山有水就一定适合建犬场呐。你们不玩狗的可能不懂,好风好水才能出灵狗,我这次建的是全国第一家警犬场,不论对于我个人,还是对于整个国家的警犬业,意义都很重大,所以这第一步的选址我很看重。况且,我说实话,这地方还是找孔坛心瞧过的。”
  “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吧,绕圈子绕到这会儿总算说明白了,原来是这地方风水好你们才要买。人家找风水先生挑阴宅阳宅,你们连建个狗场也要找风水先生,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敢问你们是建狗场呢?还是造坟呢?简直荒唐!”
  陈子阳见气氛不太对,赶紧说到:“绍章兄,别着急,他也就是来跟你商量的,并不是逼你卖地。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对了,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茶叶生意的?”
  乔绍章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点重了,见陈子阳打圆场,便接过话来,说到:“其实也不怕二位笑话,以前我家境不好,开始时只是报社的印刷工。后来认识了我内人,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因为执意要跟我,闹得她父亲不认她这个女儿了,与家里断了联系。我心中是既惭愧又感激,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干上茶叶这行的,算起来总有快二十年了。”
  陈子阳抬起头微微一算,说到:“你做茶叶生意之后,可曾与青岛商家做过买卖?”
  “你怎么这么问?难道你是青岛的,当年与我做过生意?”
  “我是青岛的没错,但不是我做的生意,而是我的一个朋友杨飞云,当时他父亲杨老爷子还在,我记得是他家刚买了新宅子不久后,从浙江这边运茶到他家大德昌茶行的十几条船全都消失了,一条也没回去。”
  “哎呀,可算找到了你们了。”乔绍章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手里茶盏的水溅了一桌。
  陈子阳不解的问,“怎么回事?”
  “这事儿说起来颇为曲折,真挖根深究的话,他杨家该算我的恩人。当时我初做茶行不久,一次青岛有大客商到我们杭州定货,但是跟以往不同,他们那次不要西湖龙井却只要雁荡毛峰,杭州本地茶商大多是做龙井的,凑好我有一批雁荡毛峰准备发往北京的,于是我去找到他们大德昌,把这笔生意谈了下来,出奇的顺利,其实这里离雁荡山也不是太远,他们要是问别家要也还来得及,只不过我占了个有不少现货的便宜。但是他们财大气粗,要货量太大,我的货全上去还不够十分之一的,于是我连夜去乐清采购,最终凑了整整一十三条船从杭州出发,顺带着把我店里所有的明前、雨前龙井全都卖了。
  那时候我刚入行啊,哪做过这么大买卖,整整十三条船的茶啊,几百万两银子,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么一大笔生意会落到我头上,而且因为大德昌是带着自己的船队来的,不需要我们运,所以是当场付讫银款。
  当我拿着那几百万的银票走到我夫人跟前时,我至今都记得,她搂着我的肩膀,看着我俩那几间破屋子,哭了。”
  讲到这里,乔绍章声音有点颤抖,眼眶红了。然后接着说:
  “虽然他们有自己的船队,船员也都是自己人,但出于谨慎,我还是跟着押了船,心里想着到青岛拜会下杨老爷子,表表谢意。
  谁知道船队行至海陵附近鹰狩岛时遇到了小日本的舰队,什么也不说就是一阵火炮机枪,当时我跟的是船队的尾船,看见前面火光交织、樯橹碎片横飞,赶紧跟船老大还有几个船员跳了海,最后游上鹰狩岛躲了一整夜。
  第二天白天几个过往的渔民把我们救上了大陆,说那是小日本的船队,近段日子一直断断续续往北边开,现在想来可能当时小日本就在打胶州湾的主意,一直暗地在往青岛附近调集海军。
  船员们是大德昌的,可是出这么大事儿,十几条船几百万银子打了水漂,估计也就都没敢回去报信儿。我倒是真心想赔,可是一来这笔买卖到“货物上船、船离杭州”之后跟我就没关系了,因为毕竟是大德昌自己的船队,我不负责运输;二来这些船上都是我的货,茶全没了,我要是再赔银子,于情于理也说不通。
  当时想等生意再做大点,找个机会还这个人情。可是没多久日德开展,青岛陷入战乱,我靠那笔银子确实把生意做大了,但再没能找到杨家人。
  人要知恩图报,虽说这钱不是他们送我的,但我一直视他们为恩人,没他们这笔生意,我乔绍章翻不了身,也对不起我夫人,……”
  说到这里,三人都唏嘘不已,而我们在本书开头“亲王凶邸”一章中所说的蹊跷事情:“杨家大德昌茶庄的十几条船,从浙江运茶回来途中,在海上突然就没了踪影,整整十几条船啊,说没就没了,而且是连人带船楞的凭空消失了,赔了几百万两银子”,至此也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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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2 21:36:0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一生有你猛犬 发表于 2013-12-12 20:18
我们期待楼主今晚更新

今晚肯定更 一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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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2 21:49:0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第十七章  笼子里的女人

  陈子阳说:“绍章兄,我跟杨老爷子的三公子杨飞云是发小,铁哥们,哈哈。”
  乔绍章说:“那你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杨家其他人呢?”
  “杨老爷子是早就不在了,杨家其他人现在跟着杨飞云都搬到了济南,杨飞云本人在替我岳父马天慈管理经营部分厂子。”
  “好,太好了,过阵子我一定去济南找他们。”
  “没问题啊,到时候绍章兄招呼一声,我陪你去,也好有人给你带个路。”
  “哈哈,那就麻烦子阳了。”
  “麻烦什么,到时候我让我老婆、小孩也一起去,反正在我岳父那里方便。你也记得带上尊夫人哦。”
  这话一说,乔绍章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勉强、怪异,甚至略带苦涩。
  陈子阳是个精明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但是非常不解,心想自己没说错什么啊。
  正在狐疑之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过来对管家嘀咕了一阵,管家立马又低头耳语乔绍章。
  乔绍章听完立即起身,拱手行礼道:“二位实在抱歉,今天家里有些急事,我恐怕不能奉陪了。过些日子,我们再谈吧!”
  董翰良说:“不碍事,绍章你有事先忙,我跟子阳过几日再来拜访。”
  两人出了乔府,没有叫车夫,而是边走边逛。路上行人不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石板街显得很干净,整条街道笼罩在一片雨雾中,呈现出一种江南老街特有的黑青色。
  “翰良兄,你觉不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是啊,我是感觉有那么点怪异。比如最后那会,你邀请他带着老婆一块去,他脸上笑容立马就僵了,很明显。还有那丫鬟一来说什么,立马跟失了火一样走了,在家里面还能出什么大事,慌成这样?”
  “哈哈,你也注意到了。但是直觉告诉我,应该与他老婆有关。”
  “为什么?”
  “你发现没有,乔绍章在说他与杨飞云家的关系时,短短一段话中多少次提到了他夫人?特别是说到拿着几百万银票到她夫人跟前时,他自己眼眶都红了,几乎落泪。”
  “嗯,是的,不过这也不奇怪,乔绍章对她夫人用情很深,誓不纳妾,而且与他夫人郎才女貌,这是人尽皆知的情况啊。”
  “可最后我让她夫人跟他一同去济南时,他的表情,实在太怪了,简直可以说是奇特,正常人不会这样的,而且我只是说的句客套话而已,又没逼他带老婆去。”
  “我看他夫人什么的还是先放一边吧,想想怎么才能让他同意卖地?”
  “此言差矣,翰良兄。每个人都有弱点,司马懿曾说‘凡攻敌,必扼其喉而摏其心’,所以要让人答应你的条件,按你的意愿去做事,就一定要抓住他最要害的地方。
  对于乔绍章而言,他的要害就在于他的夫人,所以不但不能把他夫人的事放一边,反而一定要弄清楚,越清楚越好。
  不过我可不是说要把乔绍章当成敌人,也不是说要拿住要害以要挟他什么,我陈子阳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你董翰良也不是这种人。”
  “有道理。”
  ……
  第二天傍晚时分,一个混混模样的人来到了乔府门口,扯起嗓子就喊:“墩子!…墩子啊!”
  “来了,来了,我滴个大爷哎,小点声儿行不,别让白管家给听到了”,只见乔府的门房墩子边口里应着,边跑了出来。
  “墩子啊,晚上醉春楼喝花酒去。”
  “肖三儿,你脑袋坏掉了吧,兜里有几个子儿,敢去醉春楼?也不怕到时候没钱给,被人抓去当龟公!”
  “嘿嘿,我可是好心啊,念着咱兄弟一场,有钱大家使,有福大家享,你不去可别怪我肖三儿不够义气。”
  “哎呦,今儿太阳还真打西边出来了,你也能有钱?”
  “少放屁,去还是不去,撂句话。”
  “好好好,我去,反正到时候没钱给也是你的事,要抓也抓你,我他妈管个球。”
  晚上墩子跟乔府伙房老赵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照看会,然后一溜小跑直往醉春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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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22: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肖三儿早就等在门口,领着墩子,也不理那些姑娘的招呼,直上二楼包房。墩子进了房间,正准备问肖三儿这么急干什么,还没喊姑娘呢,但见房间里已经坐了两个陌生人,正是董翰良与陈子阳。
  “咦?肖三儿,咱走错房间了吧。”
  “没错,就是这儿,你好好看看这二位爷。”
  墩子定睛细细瞅了瞅,认出来了:“你们,你们不是昨天下午找我们东家的吗?”
  董翰良说到:“小兄弟眼神不错,来来,坐。”
  肖三儿和墩子坐了下来,墩子说:“感情今晚是你们请的啊,我也说肖三儿哪有钱请我来这儿呢!不过无功不受禄,你们请我做什么?”
  陈子阳说:“小兄弟,你放心,找几个姑娘喝顿花酒打什么要紧?难道还非要有什么事才能请你吗?交个哥们就不行?哈哈”
  肖三儿也在一旁撺掇到:“人家二位爷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小事想打听打听。”
  墩子一听只是打听点事儿,心里立马松了一半。
  陈子阳说:“来来,咱们先喝着乐着,待会儿再聊正经事儿。肖三儿,你去喊几个姑娘,然后让他们赶紧上酒上菜。”
  墩子属于那种见了酒不用劝的人,何况董陈二人此次专门带的“茅酒”(即今天的茅台),他墩子做梦都没想到过这辈子能喝上,那还不可了劲儿地喝啊!
  陈子阳正在担心墩子别他妈喝多了,到时候想问问不出话来。这时墩子自己开口了:“两位兄弟,今儿…真是感谢啊…美酒佳人,嘿嘿,想不到我墩子也能喝上茅酒。你们…太够意思了,有什么事儿直说,但…但凡我墩子知道的,尽管问。”
  陈子阳一听大喜,赶紧把几个姑娘先支走了,然后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我本来准备邀请你们东家和太太一起去济南玩一趟,因为乔老板当年的恩人全家现在在济南,而我又跟这家人颇有渊源。但是我看乔老板面露难色,所以实在想不明白,怎么我好心相邀,他却不领情,这是哪般呢?”
  “嘿嘿,陈老板,你别看这事特普通,但搁我们东家身上可就不是一般事儿啦。你们找我墩子算是找对人了,别人根本想不到这里面的事儿。”
  “哦?兄弟你赶紧地,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我们东家哪儿都不能去,不但不能带着夫人,就算他一个人,他也不能出远门。”
  “为什么啊?”
  墩子滋了一口酒,接着说:“因为他夫人张曼丽。”
  陈子阳问:“他跟他夫人感情很好,这我们知道,可是不更应该一起出去玩玩吗?难道他夫人是河东狮,不让乔老板出去?”
  墩子眉头一皱,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家太太人可好了,不但贤惠漂亮,对我们下人也好。可是你去乔府附近打听打听,看周围街坊领居有多久没见过乔夫人了。”
  陈子阳一惊:“难道张曼丽死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可能跟死也差不多,甚至生不如死。”
  其他三人听了这话,都不自禁喝了一口酒,墩子压低了声音说到:“我家太太一直被关在铁笼子里,已经一年多了。你们没见到那样子,真惨呐!简直活受罪。”
  这话一说完,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好像静止了。
  董翰良说:“乔绍章干嘛要关他夫人,这不可能啊。”
  墩子说:“千真万确,我骗你们干嘛?乔老板与他夫人确实是极其恩爱,两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从发家之前穷的叮当响到现在腰缠万贯,一直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以前我们乔老板每天早上都给太太梳头、画眉的。
  可是一年多前,我们太太突然得了病,像魔怔了一样。见东西就摔,逮着什么摔什么,连丫鬟给她端的汤碗都摔。也不会说话了,嘴里窝里吧唧没人听得懂讲什么。有时候能安静那么一小会儿,但是突然之间就能发狂,而且是那种一惊一乍的狂病,大男人见了都能吓出一身汗。要命的是还不穿衣服,只要身上有衣服一定扯得稀巴烂。
  我们东家是既着急又心疼,请了多少名医都没用,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用了,还是没办法,只得把她关在屋子里。可关屋子也不行,她砸窗户,用手指抠墙缝,抠得两手血淋淋的还自己不知道疼,而且丫鬟不敢进去,一进门她能突然扑上来掐你脖子,太太原来的贴身丫鬟小翠,有次差点没被掐死。
  最后就只能关进铁笼子了,好在我们乔老板真是重感情的人,每天都要亲自跟几个丫鬟费很大劲儿摁住,帮夫人擦洗,亲自想尽办法喂她吃饭,趁太太不发病时把她放出来一会儿。乔老板经常一个人蹲在笼子旁边,跟太太说话,虽然太太听不懂,经常说着说着就哭了,就自己一个人喝酒,有时能到半夜。”
  陈子阳问:“你是说她还有不发病的时候?”
  “我说的不发病只是说她不摔东西、不掐人脖子、不用手抠墙什么的,但是整个人就跟呆子一样,你说话她也不懂,有时就直愣愣盯着你看,看的你直发毛。”
  董翰良听完说:“难怪乔老板会那样了,想必昨日丫鬟是来告诉陈管家,说太太又发病了要关进笼子里,所以乔老板才失火般急匆匆走了。”
  墩子说:“肯定是,除了太太犯病这事儿,别的没什么能让我们东家那么着急的。”
  陈子阳又问:“那她得这病前受什么刺激没有?”
  墩子说:“这么大家业的一个太太,我们东家对她又那么好,能受啥刺激?这事真他妈邪门,真的是前一天晚上还正常的,第二天早上人就不好了,仿佛睡了一夜睡出毛病的一样,没见过这么邪门的。”
  陈子阳听完,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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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4 21: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第十八章  孤灯疑云1

  从醉春楼回来,陈子阳与董翰良一同到书房商量,谈到张曼丽这事儿,都觉得想不明白,如果说是精神病吧,总得有个受刺激的外因,总不可能真像墩子说的那样,睡一觉就睡成精神病吧。
  而且两人都认为,张曼丽这事是个突破口,如果不把这事给解决了,或者说至少在这事儿上尽心尽力为乔绍章分点忧,给他心理上点安慰,否则乔绍章根本没心思谈卖地建犬场的事儿。
  由于董翰良警校还有教学任务,所以陈子阳决定过几天单独再去乔府一趟,找乔绍章专门谈谈他夫人张曼丽这事儿,如果最终能帮上忙彻底解决最好,实在不行,也好让人家知道他们的这份心。
  两天后,陈子阳一个人来了。
  乔绍章说:“上次真不好意思,有点急事,子阳见谅。”
  “没事,本来就是我们来打搅你,该不好意的是我们啊。下个星期我可能回山东,绍章兄跟我一起去吗?”
  “家里最近确实有点事情,难以走开,实在抱歉。”
  陈子阳问到:“是因为你夫人吗?”
  乔绍章听了心头一惊,猛地抬头,愣了片刻:“你这话什么意思?”
  “绍章兄,你夫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再瞒我。杨家跟我是世交,我虽然是玩狗的,但是你可以到京城打听打听我的为人,而董翰良是正儿八经北京高等警官学校毕业,留日留德学成归国的,现在又在你们浙江省警官学校任职。我们都是正经人,如果绍章兄看得起,我们很愿意跟你做拜把子兄弟。
  现在大家既然打交道,这就是缘分,我们知道绍章兄在为夫人的事着急,其实听说这事儿后,我跟翰良也很着急。翰良警校的事忙,所以让我来,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也好替兄弟你分分忧啊。”
  乔绍章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子阳,你跟翰良的为人我是看得出来的。既然兄弟你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再遮遮掩掩未免太不够意思。近一年来,我确实一直在为夫人的病伤神不已,生意上过问得也少了,都让白管家代为打理。我是整夜整夜愁得睡不着觉,只是可怜夫人,凭什么她这么善良的人却要遭这种罪?
  遍访名医都无济于事,而且竟然有的医生还说是疯犬病,简直胡扯,她从没都没被狗碰过,哪来的疯犬病,而且疯犬病的人是那样吗?有能发病后挺一年的吗?
  子阳,你们是玩狗的大玩家,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可能是疯犬病吗?”
  “不可能的。”陈子阳胳膊肘靠椅子扶手上,半虚握拳头撑住脸颊和嘴。“只是这事确实太过奇怪,我跟一个神父学过几天西医,按西医讲,您夫人这症状应该算精神疾病,只是大凡精神疾病都应该有诱因,比如有什么事想不通,受什么事情刺激等等,绝不可能突然如此。您夫人受过什么刺激吗?”
  “想我当年还一穷二白的时候,夫人就跟着我,直到现在,我不是个忘本的人,对她感情有增无减,而且并没有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而冷落她,我这边应该没有问题;而家里面她是太太,更不会有什么刺激。你说的这个,我以前也仔细考虑过,但是觉得这不可能,她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我现在就像个没头的苍蝇,到处找医生,钱倒是小事,关键是没一个能治好的。陈子阳,你要是有办法能治好我老婆的病,别说两个山头,我把所有茶山送给你都没问题。”
  乔绍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问陈子阳能不能治好他老婆的病,这可真是有病乱投医了,足见乔绍章确实已经是走投无路,乱了阵脚。
  陈子阳并没有答乔绍章关于送茶山的话,只是说:“能具体说说你夫人得病前后的情形吗?”
  “什么异常都没有,真的就是睡了一觉起来人就不好了。”
  “那天晚上她是跟你一起睡的吗?”
  “是的,跟我一间屋子一张床。”
  “我能到你们房间看看吗?”
  乔绍章想了一会儿道:“可以,不过自从我夫人得病之后,那房间就很久没人睡了。”
  出了厅堂,穿过几条迂回的走廊,他们来到一间屋子前面,典型的江南民居,虽不甚大,但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翠竹掩映的黄花梨花窗之后,仿佛依稀可见一名温婉女子正在梳妆画眉。
  不知怎地,陈子阳竟看得入了神,乔绍章的一声“到了,就是这里”,才把他重又拽回现实。
  两人进了屋子,虽已经近一年无人居住,但仍显得典雅柔素,显然有人每天打扫。一张用紫檀制成的满月门罩架子床,床外有踏板,床架四周镂雕着龙凤呈祥纹样的围栏与床架为一整体,与满月门洞合起来便可将整张床围成一个封闭空间。
  这是典型的南方明清式样床,从中可见古人对于休息之处的重视及享受,这种式样的床今天已经基本见不到,再加上乔绍章的这张床又是用紫檀制成,要是放在今天,至少价值一栋别墅。
  一床鲜艳的大红被子上面用金丝绿线绣着鸳鸯戏水,整齐叠铺在床上靠里侧,宛似人家的新婚洞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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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6 22: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陈子阳说:“绍章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能确实有点不妥,但为了尊夫人的病,我还是......”
  “无妨,你尽管说。”
  “我能否借住在这间屋子几日?”
  “你要住我这里,随便多长时间都行,只是为何非要住这间?”
  “我始终对尊夫人的事放不下,做兄弟的也替你着急。不过我潜意识里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但一时确又没有什么头绪,所以想住到这间屋子,置身于这个当时的事发地点,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或者体验到点什么特别的思路。”
  乔绍章听后稍显犹豫,思量一番后说到:“那好吧,你为我的事如此上心,我会记得你的,兄弟。这屋子每天都有人打扫,你随时可以搬进来。看看还需要让人准备点什么?”
  陈子阳朝四周瞅了瞅,“别的倒不需要什么,只是能不能在床头的踏板上给我立个放蜡烛的灯架?”
  “子阳,我们杭州好几年前就建立了闸口电厂了,这间屋子有电灯,床头也有台灯的。”
  陈子阳笑笑:“我从小时候便有个习惯,喜欢晚上睡觉之前靠在床头看书,不看书便翻来覆去睡不着,多少年下来了,虽然现在有了发电厂有了电,但我这晚上在烛光下看书的习惯却始终改不掉,总感觉用电灯就不会有秉烛夜读的那种氛围与感觉。”
  “行,那好,我让人给你拿个灯架来。”
  当天下午,陈子阳便搬了进来。
  晚饭时,乔绍章准备了一桌精致的酒菜,与陈子阳边喝边聊。乔绍章原本并不好酒,仅仅是生意上有应酬时不得已才喝一点。但是自从张曼丽得病之后,乔绍章每晚守在笼子旁边,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变成那般模样,受着那种罪,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酒,一个人对着笼子里的张曼丽边说些话儿,边自斟自饮,久而久之乔绍章就离不开酒了。不要说吃饭时,就算在平时,只要过一小会儿,就得自己咪个几小口,跟烟民抽烟差不多。
  而陈子阳则是既爱喝点小酒也爱抽点小烟,酒友凑到桌上总是觉得感情特别融洽。而乔绍章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此时被陈子阳陪着喝酒,似乎家里的一切都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正常温馨的模样,让他暂时忘却了心中的苦楚。
  这时,那条在陈子阳第一次来乔府时,在正厅里被白管家踹了一脚的狮子尾黑狗,从门外溜了进来,钻到桌子底下来来回回找吃的,陈子阳见状便夹了几块排骨扔给它。那黑狗便一边用尾巴在陈子阳腿上来回扑打,以示亲昵与谢意,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好像饿了很久一样。
  乔绍章见了,说:“子阳啊,我知道你是爱狗之人,但是这条狗你可别喂它。”
  “为何?”
  “白管家说这狗的尾巴是狮子尾不吉利,开始我还不相信,觉得狗还能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吗?可是就是自从这狗来了不多久,也就半个月的样子吧,我夫人就生病了。虽然我也知道其实不可能跟狗有关系,只是这心里想到就确实不舒服。所以一直想把这狗赶走,前后赶了五六次,也打了五六次,可就是赶不走,你要是打狠了吧,它就干脆趴在地上抱着头,边哀吟着边任你打,看它那可怜样又不忍心将它打死。所以只能不给它饭吃,把它饿跑。”
  “简直无稽之谈,狗不可以相貌论吉凶,只可以五行断祸福,狮子尾的狗在唐朝时那可是皇宫里才能有的。”
  两人吃完喝完,已经快九点了。那时候的九点看起来就跟现在的午夜似的,外面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没有一点动静,大街上也是几乎没有人影儿。陈子阳跟乔绍章道过别后,便独自回到屋里洗漱上床。他上半身披着衣服,靠在床背上边抽烟边想着近几天的事儿,下半身躲在被窝里,这是陈子阳最喜欢的姿势。
  一杯龙井摆在床头灯架旁冒着热气,陈子阳两眼瞪着房顶,抽完了两根烟还是想不出什么头绪,环顾这屋子也不觉有何怪异之处。
  陈子阳拿起枕边一本《增删卜易》翻看起来,每当有百思不解之事时,他总爱翻翻这本书,虽然这书是讲六爻占卜的,但是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能给陈子阳带来灵感或好运,因此不管到哪里,这书是他必随身携带的。
  由于陈子阳烟瘾很大,在床上经常能抽到半夜,所以陈子阳睡觉时总是把窗户半掩着透气。外面无风,竹影透过窗户映射到梳妆台和墙上,屋子里仅有陈子阳床头一支蜡烛的光亮,微弱的烛光时而有些许晃动。
  第二天早上,陈子阳醒来发现自己昨晚看书时睡着了,上半身披着衣服,半靠在床头睡了一夜,不免有点腰酸背疼,那本《增删卜易》掉落在枕边。陈子阳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展活动胳膊时,无意中看到床头灯架上的蜡烛竟然还剩很长一截,立刻疑从心起。
  蜡烛?自己昨晚看书时睡着了,并没有吹灭,理应早就燃尽了才对啊,怎么可能还剩这么长一截?而门一直还是从里面闩着,窗户还是睡前半掩映的模样。而且昨夜无风,窗外竹影都不曾晃过,蜡烛根本不可能是被风吹灭的。
  想着想着,陈子阳心头不禁窜出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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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8 14:30: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昨晚没法登陆论坛,所以没更新,这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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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8 14:31: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通
  第十九章  孤灯疑云2

  吃早饭时,陈子阳没有跟乔府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包括乔绍章在内。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满腹疑惑,根本找不出任何头绪,谁灭的蜡烛?为什么要灭蜡烛?这是某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暗示,还是根本就是夜里突起的一阵风刮灭的?
  但在潜意识中,他隐隐觉得,这不是偶然。
  吃完了早饭,陈子阳在院里溜达,闲得无聊,便想找那条黑狗玩玩。像陈子阳这种层次的犬迷,一刻见不到狗便觉得哪儿不自在。
  从东院逛到西院,没找着,正准备前面拐个弯儿到最东北角的柴房去看看,突然听到拐角那边有人在说话。
  “老赵,我跟你说多少次了,给这狗喂点棒子面什么的就行了,你要是以后再把厨房的剩菜给它吃,我就让你没得吃,听见了没?给我把它拴这儿,别让它满院儿瞎溜达。”
  然后另一个人答应着,手里发出铁链的声音。
  陈子阳忍不住了,快步往前拐过去。白管家和厨房的老赵两人在柴房门口,那黑狗被白管家摁着,蜷缩在地上,呜呜狺狺,而老赵手里正拿根铁链准备拴那黑狗。
  陈子阳说:“慢着。”
  白赵二人被吓了一跳,不由地停住了手。
  “哎,我说你们这些怂人还真是不识货,这种狮子尾的狗要是搁在唐朝,那可都是皇宫里才能有的,而且当时还都是潘国进献的,中原地区根本没有。虽说唐以后,这种狗也流向了民间,可是数量很少,白管家,我问你,你以前见过吗?”
  白管家立马收起对老赵凶神恶煞的嘴脸,陪着笑说:“陈老板,这种狗我以前还真没见过。不过不管它有多珍贵,我们东家吩咐过不让喂它吃东西,我这让老赵喂它吃棒子面已经很不错了。”
  陈子阳听了这话更怒了,骂道:“少他妈放屁,要不是你对乔东家说这种狗不吉利,乔东家会不让喂它吃的?你他妈不懂就别乱讲,还不吉利呢?我看你长得倒是真不吉利,改天让乔东家把你给开了!”
  其实陈子阳从第一次来,在正厅见到白管家踢狗就对他心生厌恶,只是没有借口发作,这下好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把。
  “别,别,陈老板千万别生气,为条狗咱不值得,我立马把这狗给放了,您消消气。”白管家慌忙道。
  姓白的一松手,那黑狗立马窜了出去,一溜烟不见了。
  陈子阳看着狗从身边跑过,说:“你们要是真不愿意养这狗,到时候我想办法带走,放你们这儿也是活受罪。”
  说完,陈子阳背着手,慢慢踱了出去。
  这天过的特别慢,乔绍章几乎时时都守在张曼丽旁边,陈子阳几次想进放笼子的那屋子,但又怕乔绍章尴尬,所以只在外面守着,蹲在花坛边上无聊的抽着烟。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听不到那女人叫了,陈子阳寻思着是不是不发病了。这时一个丫鬟把门打开,乔绍章扶着张曼丽走了出来。
  那时临近晌午,强烈的阳光照在张曼丽脸上竟显得更为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就像三九寒天的冰霜。两眼如同死鱼眼一般,空洞迷散。身上的衣服较为宽大,显然是刚刚披上去,整个人没有一点表情,只是机械地在乔绍章与丫鬟的搀扶下往前走着。
  陈子阳见到这样子,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景象就是小时候见到过的冬天在山上被冻死的尸体,而且是那种冻久了冻得跟石头一样硬的尸体。
  乔绍章抬头见到陈子阳,脸上尴尬又苦涩地笑了笑。
  陈子阳觉得挺不自在,人家老婆都成那样了,自己蹲在旁边跟看猴子似的,不太好,便慢慢转转,转走了。
  逛到大门口,墩子见了陈子阳,说到:“哟,陈老板,忙啥呢。”
  “闲的无事,瞎逛逛。”
  墩子压低了声音,“乔夫人的事情,我没骗你吧?瞧见了吧?真惨呐,哪还有个人形了?”
  陈子阳点点头。
  “我再跟您说个怪事儿,昨天我们东家茶场的账房先生王连祖到我这儿来打听你,问我知不知道你来干嘛的。”
  “什么?茶场的账房先生?”
  “是啊,你说怪不?他基本都是一直在茶场那边待着,本不可能知道府上有你这么个人,可怎么突然来问这个?”
  陈子阳一个疑惑还没解,另一件怪事又找了上来。不管怎么样,蜡烛的事就算弄清楚,也得等到晚上。现在反正闲的没事,就先到茶场走一走。
  陈子阳从兜里掏出几块现大洋,对墩子说:“兄弟你够意思,本该再请你喝顿酒,只是这几天不得空,这点钱你先拿去,回头有机会我再补请你。”
  墩子一边笑呵呵地伸手接下来,一边说:“陈老板,这么客气干什么?你放心,但凡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绝对给您留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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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8 22:45: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茶场离乔府挺远,于是陈子阳便雇了辆马车。走了有个把时辰,来打茶山地界,只见沿途苍翠的山坡上,三三两两的采茶姑娘,带着斗笠、穿着蓝布碎花衣服,掩映于茶树丛中,构成一幅独特、美妙的风景。陈子阳心想,年老之后,若能与爱人久居于此,每天品香茗遛山狗,徜徉于云水之间,真不失为陆上神仙。
  到得茶场,看门的拦住询问,陈子阳并不说是来找账房先生王连祖的,只说自称是乔绍章生意上的朋友,来杭州游玩,借宿在府上,今日闲的无事,便来茶场参观看看。
  茶场里异常忙碌,炒茶的、运茶的、装货的、卸货的,没一个闲人,陈子阳便在一旁溜达,四处瞧瞧。
  远远看到一个人穿着黑色长褂长衫,面部白净无须,瘦长脸鹰钩鼻,年龄估计跟陈子阳差不了多少,正坐在一间小屋子里,桌上放着几厚本册子,瘦骨嶙峋的手正边拨着算盘边拿着毛笔往册子上写什么。陈子阳猜这应该就是账房先生王连祖,只是跟他原先脑海中设想的样子大不一样。
  陈子阳当然不会上去找他,如果此人真有古怪,过早找他只会打草惊蛇,不妨先暗中留意着,静观其变。
  来到货场,一堆堆木箱码的整整齐齐,陈子阳正准备走进去看看,突然一条白狗拽着铁链从旁边窜了出来,朝陈子阳愤怒地吠叫。好在有铁链拴着,否则照那架势非得扑到陈子阳身上去咬不可。
  陈子阳惊出一身冷汗,看清狗后,慢慢恢复过来,心里自我解嘲道:“玩狗一辈子也能被狗吓到,嘿嘿。”
  白狗叫得厉害,陈子阳便不打算再进去,免得惊动了工人,别叫王连祖给瞧见,于是转身准备离去。
  临走时,回头又看了一眼狗,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着实要命。这条白狗竟然与乔府里的那条黑狗一模一样,都是狮子尾、半立耳,属于同一品种不同毛色。
  这回陈子阳真是愣住了,要知道这种狗虽然历史上没有特定名称,但标志性的狮子尾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武则天曾下旨这种狗为皇家特有,民间不允许私养。为什么?因为武则天自称弥勒佛转世,仙佛的坐骑很多都是狮子兽一类,而这种狗是狮子尾,极其稀少,乃藩国特贡,所以武则天觉得这种狗与她弥勒转世的身份很配。虽然唐灭之后,这种狗也流向民间,但是数量依然相当稀少,尤其是几千年来在与民间本土狗杂交之后,仍然能保留狮子尾标志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本来在乔府见到一条就已经觉得挺难得的了,没成想,在茶场又见一条!唯一不同的是,这条白狗凶猛狂暴异常,而乔府的黑狗则跟普通散养的土狗性格差不多,不凶但看起来很机灵。
  陈子阳回去的一路上,感觉这几天的事简直他妈的太怪了,但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清楚、想不明白。不管怎么样,问题得一样样来解决,先回去把蜡烛的问题搞清楚再说。
  好不容易挨到吃晚饭,乔绍章问到:“今天下午怎么没看到你,出去了吗?”
  “恩,去找董翰良了,看他找他们警校的那些留德留美的医学博士有没有问出什么头绪。”
  “那他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
  这天的晚饭吃得挺沉闷,陈子阳满腹心事,草草吃完便跟乔绍章打了个招呼回房了。
  时间尚早,陈子阳便斜靠在椅子上,左手扶着书案,右手拿着茶杯,坐在窗前喝茶。黄花梨制成的书案案面上,一个个疖痕如同鬼脸般,狰狞地笑着。等待深夜到来的陈子阳,一遍遍用手指摸着这些鬼脸儿,边打发时光边揣着心思。
  怀表的指针好不容易转到了九点,陈子阳让丫鬟小翠儿送了开水进来,洗漱完之后便在床头重新点上一根红袍蜡烛,这种蜡烛如果没有特殊意外情况,足够稳烧一整夜。然后照前一天的样子,上床、看书、抽烟、喝茶。
  两三个小时之后,整个乔府几乎完全沉浸在了黑暗之中,陈子阳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便将那本增删卜易盖在脸上装睡着了,刚好留下一点缝隙能够看到床外。
  怀表的滴答声不断在走着,可是外面一点情况都没有,静的连蜡烛在空气中燃烧的声音都能听见。陈子阳在心里暗暗叫苦,要是他妈的再没情况,自己可就不是装睡而是真睡着了。
  就在这时,窗外的竹丛发出了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但立马又恢复了平静,陈子阳的心立刻狂跳起来,一动不敢动,睁大了眼睛躲在脸上的书后看着外面的一切。
  一团黑影突然闪现在半开的花窗之后,慢慢顺着窗缝向屋里移动,最终停在那张黄花梨书案上,陈子阳屏住呼吸,在烛光的照映下,发现竟然是那条狮子尾黑狗。
  黑狗蹲坐在书案上盯着陈子阳看了好半天,然后轻轻跃下径自向床这边走来。陈子阳玩狗一辈子,此时竟然被一条狗惊得动弹不了。狮子尾来到床前驻足片刻,便继续向前爬上床踏板,慢步来到了床头,此时陈子阳似乎都能感觉到黑狗呼出来的气息。
  陈子阳虽然是用书盖在脸上,仅有一道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但此时人狗之间如此之近,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眼睛紧紧咪出一道小缝看着。
  黑狗默默注视陈子阳良久,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是那种类似响鼻的声音,然后便抬头朝向蜡烛,狗嘴聚拢舌尖微露,如同蛇吐信子的造型,倏地呼出一口气,蜡烛灭了。
  房间立刻笼罩在黑暗中,陈子阳瞪大了眼,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般无法呼吸。微弱的月光下,那团黑影到了花窗外,接着同样的一阵极轻微的竹丛沙沙声,屋里恢复了寂静。
  直到此刻,陈子阳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是凭他几十年的犬界阅历,也从未听说过世间竟然还有这种事——狗吹灯!

  【P.S.明天二郎有点紧要事情,早上要起来很早,今晚实在没法加班写作了,这会更完就得去睡觉,所以明晚可能无法更新。
  各位不用担心偶尔一两天的停更,因为在将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会一直陪在大家身边。只要还有一个人想看,我就会继续写下去。
  而且除了陈子阳的故事外,还有很多别的勾人腮帮子的故事哦!真要讲,估计一辈子都讲不完。
  谢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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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0 22: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

      第二十章  净慈寺

  待得黑狗走远许久,陈子阳才渐渐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上一根烟舒缓下紧张的神经。他把这几天在乔府遇到的怪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变疯的张曼丽、稀少的狮子尾黑狗、打听自己的账房先生、茶场的狮子尾白狗、最后还有“狗吹灯”。这些线索就像一团搅乱的毛线,怎么也抽不出头在哪儿。
  第二天一大早,丫鬟小翠儿来收拾打扫房间,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烟味儿呛得连连咳嗽。
  “陈老板,你这一夜抽了多少烟啊?屋子里跟失了火一样。”
  “夜里有点心事儿,没睡着。你好好打扫下,毕竟这屋子原先是你们东家跟太太的房间,弄脏了不太好。”
  “没事儿,我们太太原先也抽烟呢。”
  “什么,乔夫人原先抽烟?怎么你们东家没跟我讲过呢?”
  “其实她原本并不抽烟,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抽上了。”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也就去年吧。”
  “去年?也就是在得病之前才开始抽的?”
  小翠儿抬头算了算,然后嗯了一声,“好像是抽了有半个月的样子,然后就得病了。”
  吃早饭时,乔绍章说:“子阳,你看起来昨夜没有休息好啊,脸色很黄。”
  “我有时候会失眠,夜里三点左右睡是常事,烟又抽得凶,咳。”
  “那岂不是跟我现在一样,你是抽烟抽一夜,我是喝酒喝一夜,难兄难弟啊。不过你为什么会失眠呢?有什么心事儿吗?”
  “没有,很早就开始这样了。我这人成天琢磨事儿,脑袋片刻停不下来,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陈子阳并不说狗吹灯的事,以及这两天发现的其他情况,因为在调查清楚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走漏风声。
  这天上午董翰良没有课,陈子阳便去警校找他,探讨这几天的怪事,听陈子阳说完,董翰良也觉得不可思议。陈董二人几乎同岁,陈子阳1889年生人,董翰良1887年生人,他们都是自幼爱犬,并亲身在犬界中摸爬滚打、浸淫二十多年的,唯一不同的是,陈子阳走的是野路子,而董翰良则是官路子,但论玩狗、练狗的水平高低,以及对于犬界秘闻、犬文化的阅历,两人则是不相上下,在当时的民国无人可出其右。
  现在这狗吹灯的事儿连这二位都弄不明白,估计全国能说清楚的人也就是凤毛麟角了。
  但不管怎么样,如果张曼丽生病真的不是意外,而是另有隐情。那么这“狮子尾黑白二狗”跟“狗吹灯”的事便是唯一线索,虽然暂时还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何联系。
  陈子阳又说:“另外还有个小情况,据乔府的丫鬟小翠讲,这张曼丽在得病之前半个月开始学会了抽烟,这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你不会是说她抽烟抽出病的吧?还是说她抽的烟有问题,被人做了手脚?”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不就说明了,张曼丽在得病之前半个月开始变得心情很不好,要知道大部分人学吸烟,要么是为应酬,要么是为解愁,要么就是身体不舒服,很显然她应该属于后两种情况。”
  “嗯,有点道理。”
  “这两条狗都是狮子尾,你听说过吗?”
  “狮子尾?听倒是听说过,但我只知道是一种蕃狗,从唐以后流向中原本土,但现在已经很少了。唐代宫廷画师的画作中经常会有出现,比如阎立本曾有一幅《胡姬游春图》,上面画的就有两只狮子尾的狗,而且也是一黑一白。”
  “真的假的?翰良兄见笑,我听说过这幅画,但是不曾有机会见过。多年前为溥仪买狗时,有幸去过建福宫,看了不少传世名画,但还就真没见到过这幅,想来此画应非清廷皇室所藏。”
  “这幅画确实并非宫藏,而是在杭州西湖净慈寺住持——虚远法师处所见。”
  “你怎么能在那儿见到这画呢?”
  “只准你拜道士为师就不准我拜和尚为师吗?”看着陈子阳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董翰良赶紧说到:“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去年净慈寺因迎请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大量佛教信徒从各地赶来,寺方一是出于舍利安全防护的考虑,另一方面信徒过多、鱼龙混杂,怕出乱子,所以请本警校学员参与维持秩序,而我则带警犬队负责佛祖真身舍利和藏经阁的防卫任务。不但有幸参拜了舍利,虚远法师还带着我把藏经阁逛了一遍,阁中藏有不少字画,这幅《胡姬游春图》便是在那里所见。”
  “那画上的狮子尾真的是一黑一白?”
  “我应该不会记错,而且画上一是提有‘胡姬临风舞柔袖,霓裳羽衣半回眸,繁花锦簇狮子尾,将饮千杯何须愁。’的诗词,二是这首诗之后还钤有唐高宗李治的宝玺。”
  所谓胡姬,就是胡女,泛指西域女子。金发碧眼,高鼻梁、深眼窝,肌肤如雪、体态婀娜、身材曼妙。唐朝在历史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标签就是“胡姬”,当时在长安城“胡姬酒肆”特别出名,胡姬在酒肆里做什么呢?一是跳舞二是陪酒,很多大诗人都特别喜欢胡姬,比如李白、岑参等,整个唐朝写有无数关于胡姬的诗篇。
  陈子阳听完,眉头紧锁,半晌冒出一句:“看来我们得去趟净慈寺,虚远法师一定有些事儿没告诉你。”
  “为什么?”
  “如果你说的那个唐高宗李治的宝玺是真的,那么这样一幅画绝不可能流入民间,绝对都是历朝历代皇室所藏,如果真有在民间的,那么个中一定有常人所不知晓的原因,里面绝对也有很特别的事情。所以这幅画的来历绝非寻常,一般人是没机会见到的,也就因为你是负责带警犬队部署防卫佛祖真身舍利和藏经阁的,要不然还真没这福气。”
  “那好,我带你去。”
  净慈寺坐落在西湖南岸的南屏山北麓,南宋高僧道济和尚(济公)便是出自该寺。每当夕阳西下,寺内僧人敲响那口重达两万多斤的铜钟时,洪亮的钟声传到南屏山诸奇峰、怪石、巧洞之中,引起良久不绝的波荡回振与共鸣,山中飞鸟闻钟声而出,于碧波之上、群山之间、晚霞之下盘旋翔掠,自古以来便被评为西湖十景之一,其实称为西湖首景也不为过。后来康熙帝命人在寺门之外建一碑亭,上刻“南屏晚钟”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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